冬去春来,四 月初八。
这本该是一个平凡的日子,平凡得令人百无聊赖。
但是就在这一天,从辰正到酉初,京师中大大小小总共升起了三十
六路锋烟,上至皇宫大内的仁宗赵祯、下至街巷坊间的江湖首领都先后
接获了一连串七条消息——
第一条是,蹊跷失踪了五年的嘉王
赵珺回京了。
第二条,在京中消失已久的情报组织「流云飞龙」似要重振雄风,
其门主座下「琴」、「心」、「剑」、「胆」四路神骑先锋已先入汴梁
,安营扎寨。
第三条,关外有客将至,来自大理。
第四条,来客并非一路,而是三路。第一路来自大理王段素兴麾下
,乃是朝贡的使者;第二路来自大理武林四大派别中的「洱海月」,目
前尚不知晓他们入了中原又直入汴京目的为何;第三路,行踪诡秘,时
隐时现,身份不明。
第五条,大理使者除了朝贡,亦欲与宋主商谈两国和亲之事。
第六条,大理欲求的和亲对象不是别人,却是嘉王
赵珺。
第七条,赤焰令重现江湖了!
这七条消息一出,一时之间,京畿之内,江湖四方,仿佛春雷滚过
了苍穹,皆为之风声鹤唳!
第七条消息传出的时候正是酉时,恰是人们为了生计、前程、富贵
,或疲于奔命,或绞劲脑汁,劳累辛苦了一天的时辰。辛勤过后,不管
是王公贵胄、或是贩夫走卒都要吃饭。所以,此时此刻,各家饭庄酒肆
俱是高朋满座,热闹无比。贵客老爷们常常喜欢倚窗坐了,一边吃喝畅
饮,一边欣赏夜色。东京汴梁是皇城,是国都,是天 子之堂,即便太阳
落了山,仍是辉煌艳丽,华美不可方物。尤其是月华初升时的御街,妖
娆中带着几分羞怯,是世家子弟、风流王侯们的最爱。
眼前,醉仙楼上的雅座之上,便正有这么一位极为尊贵的翩翩公子
正与两位朋友喝到酣处,击箸高歌,兴致正浓——
情若连环,恨如流水,甚时是休。也不须惊怪,沉郎易瘦,也不须
惊。潘鬓先愁,总是难禁,许多魔难,奈好事教人不自由。空追想,念
前欢杳杳,后会悠悠。凝眸。悔上层楼。谩惹起,新愁压旧愁。向彩笺
写遍,相思字了,重重封卷,密寄书邮。料到伊行,时时开看,一看一
回和泪收。须知道,似这般病染,两处心头。
……
「他醉了。他还是一如当年,酒量着实差得很!」其中一个朋友说
。
「他不是醉了,是借酒消愁。我倒觉得,他比当年变了很多。」另
一个朋友说。
「或许。不过,如此说来,我却发现你也变了。」
「哦?」
「与当年相比,你这不解风情的人不也变聪明了不少?」
「我并非与你说笑,他一回来便邀了我们,必是有事相商,只是此
刻时候未到。」
「时候未到我们便先说笑我们的,待到了时候我自然也会板脸严肃
,岂不是两不耽搁?」
……
两人这厢正说着,却听那公子叹道——
「世态炎凉啊……我在此处难过,二位大侠倒自顾自地说笑得高兴
……」
「此言差矣,赵公子一直自饮自唱,我们插嘴不得,自然只好自说
自笑。你若看不过去,我们便就此告辞,明日一早还要陪大人上朝。」
坐在他对桌那人半眯着一双狭长凤眼开了口,却是好不客气!一如身上
那一袭窄袖白缎锦袍,单是那不染一丝杂色的绚目气势便要压了他人三
分!
「是,是,都是小弟不对,小弟自诩聪明一世,却还不敢得罪了白
五哥与展大哥!小弟自罚三杯便是!」那公子说着,便又要举杯。
「
玉堂——」坐在另一侧的蓝衣青年沉声开了口,暗自在桌下按住
了那白袍男子的左腕,示意他适时收敛。不过,倒没有平日二人动起拳
脚时那般用力。因为那只左腕曾经断过,而且是被他狠心自行折断,为
了他。此时,指下还能摸出痊愈后比他处略微突起的骨痂。
「展大哥,无妨。我既自称小弟,便该自罚与白五哥请罪!」那公
子爽朗朗地哈哈一笑,转眼间三杯酒已然下肚。之后,一张俊脸忽又惨
淡起来,哀哀吟道:「白五哥,展大哥,我好生羡慕你们啊!二人携手
,无论江湖、朝廷,都是英雄好汉!不像我,本是自告奋勇出关闯荡、
为国效力,倒被那『恶人』欺得一败涂地!」